我看见这时代最伟大的头脑毁于疯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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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联系我们的不是爱而是恐惧。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,我才如此爱你。”

[舟渡]抽丝

*当他哭泣时他在哭什么

*结局后,很短,甜,甜,甜

 

    费渡没事了。

    医生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,胳膊在腿在,该缝缝了该补补了。伤筋动骨一百天,费总这种特别能的得半年,接下来就吊着石膏静养吧。

    骆闻舟记了三大张的护养事项,跟饮食搭配表一起贴费渡病床对面——此为“骆闻舟戒律”,有望尽数补入家里小白板转正为新时期的“骆氏家训”。反正总裁家私人医院,由着他现眼,费渡也不拦,随他把送进消毒室的白床单换成蓝布碎格的,床头花瓶里插楼下院子里采的小野花。

    这花头一次出现前,费渡还在市医院,正睡着觉——精神头不好,白天聊着天睡着了,不沉的黑甜掩映下,最后一抹神识让他抓了下骆闻舟的手腕。半梦半醒间,他感到伸出的手被紧紧反握,又一枚去了皮的苹果叠上碗中的梨,坐在床边的骆闻舟把脸贴上他被紧攥的手,指缝间沁沁有点雾似的凉。费渡疑心自己感觉错了,骆闻舟之前生龙活虎骂了自己半晌,怎么这会儿被抓一下就哭呢,散漫的意识背着身体的疲惫,向他指间柔软地陷落入睡眠。

    醒来后,床头就开满了一花盏的小野花。鹅黄的蕊,靛蓝的瓣,五瓣一小朵,比纽扣大不了多少。前边人送的香水百合嫌太香拿出去了,果篮差不多都由骆闻舟解决了,一时房里倒只有这小杂花儿。

    费渡难得没嫌弃骆闻舟的品位。他捏了捏细软的花瓣,掐下一朵别进骆闻舟上衣的纽扣洞眼里。

    “我刚梦见一个美人在采花,才要上去搭讪就醒了。宝贝儿,你怎么把我梦里的花采来了?”

    骆闻舟把他被子角掖平:“等晚上我梦里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后来费渡挪回了自家医院,成天最大的乐趣是在“骆闻舟戒律”的边缘反复横跳,没工夫做采花的梦,自然没机会向骆美人讨教了。床头小花照旧定时更新。大冬天的人都只能在暖气房里凑合,不知道骆闻舟哪儿找来的。偏脑袋瞧见,想象一下骆闻舟偷花,还挺好玩的。费渡轻笑出声,骆闻舟从报告里抬起头,不明所以,百忙中丢他一句:“笑什么?”

    “笑我美人在侧,幸福无涯。”

    “您可得了吧。那以后咱俩天天过,我怕你笑成傻子。”

    费渡还笑。

    骆闻舟觉得他故意的,正要讲,自己也笑了。掩饰性地低头看报告,不自在地咳了两声,自觉欲盖弥彰。或许是心虚作祟,他总觉费渡在拿眼瞟床头那花,瞟一眼瞧一眼他,笑得滑头。

    说实在的,他到现在都拿不准费渡那天发现了他哭没有。

    提起来都臊人,就为了个费渡,第三回了。

    第一回情有可原。那时费渡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,是他造成的——是为了他。

    费渡猛扑过来时在想什么,怎么想的,骆闻舟到现在都没弄明白,也许费渡自己都不明白。

    那天他坐在离费渡一门之隔的铁椅子上,重压迫使他把头脸埋入掌心,空白地想,我要等他,我要等他,我要等他。你在想什么?我在等你。我在等你。

    第二回情理之中。费渡总能知道让他溃不成军的最佳方法,骆闻舟早该知道。

    他要很艰难地才能想象,一个脚踝中弹肋骨断裂窒息边缘的人要怎样才能做到,在担架上向他传递一句精心的告白。不要再说了。一句断断续续的无声告白是一把锐利的刺刀,深吻在骆闻舟的胸口,穿透他的情感向下逃逸成青蓝。

    第三回莫名其妙。不是第一回那样,不是第二回那样。

    恐慌?无助?愧疚?后悔?茫然?

    恐惧?委屈?痛心?无力?挫败?

    ……不是那样。骆闻舟只是确定了费渡没事。他的费渡没事了,好好的。

    他成年之后三次掉眼泪,全是因为费渡。好像在这个人面前,他永远赤裸且软弱,献上一生所能感受到的最大痛苦和幸福。

    骆闻舟希望费渡没发现。他把费渡的腿摆正,警告要看只许看他一个,不准乱瞟。

    “好的骆警官。”费渡摸住他的手往自己衣服里放,“警察叔叔我肚子胀,给摸摸。——秀色可餐,看撑了。”

    骆闻舟在他肚皮上拍了一下:“闲的你,打扰警察办公。”

    费渡这没脸没皮没良心的小崽子有这么好。这么好的费渡,他没保护好。

    他不会再给自己流泪的机会了。

    午后的光像下过了雨的,滤净了天空,才知道天几乎瓦蓝了,不过是多云,从屋里不大看得出来。那厢费渡一面撩拨着,一面却还没忘之前的事。金色的光丝照着花瓣,费渡伸手截过来,微微的影子在他的发间参差。

    “是警察叔叔你不专心。我猜猜,想什么呢?”

    报告又翻了一页。骆闻舟面不改色。

    “我猜是在想我。”费渡亲眼见他上一页只看了两秒,不禁弯唇,暗自赞叹人民警察一目十行神技。

    “正主横在前边,埋着头偷着想。想的不是好事。”

    骆闻舟把报告摔了。

    费渡闷笑:“唔,其实你想把我怎么样我都不介意的。”

    “想我就好,我甘之如饴。”

    骆闻舟直接给气笑了。

    “没心肝的王八蛋。”他咬牙切齿,心道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欠他,这辈子还欠,还要继续欠下去,“我真想把你栓个链子关在身边,……给我把嘴闭上。”

    费渡不作声了。

    麻雀落在树的枝条上,枝条几乎细软了,沉甸甸,轻轻晃悠了两下。真好啊,理智醒觉前那一会儿,身心凝聚在那微荡的温柔中。

    奇怪吗?费渡忽地想起他小时候也哭过。六岁的时候。费承宇接电话讲了两句出门了。他接过握环,听到男人临走前轻柔地说,你不会让我失望,对吗?两只戴着铁圈的小兔子轻柔地望着他。抽搐起来,轻柔地死掉了。费承宇回来后夸了他,好孩子,你做得很好。想到奖励,母亲给好孩子的睡前故事。走出门回房间,院子里春天野花开得真好看,他甚至叫不出花的名字来,温柔的喜爱同纯粹的喜悦烧到他心上,真奇怪,眼泪凉凉的,他哭了,是怕得哭了。

    现在费渡想到母亲的睡前故事,想果然他从来不是个好孩子。海的女儿哭得愚蠢,她为什么竟想要人的灵魂?费渡弄不懂,直到他亲手点燃了所有想摆脱的东西,奄奄一息间看到骆闻舟,庆幸自己一息尚存。

    现在骆闻舟就坐在自己床畔,体温包围着氧气传过来。费渡想告诉骆闻舟,尘埃落定的那个时候他最残破也最快乐,再破一破就要旧了,正是最好的时候。他想告诉骆闻舟,自己这辈子从没那么坦诚过,才知道全然的坦诚原来这么幸福。他想告诉骆闻舟,没有了,怪物都清理干净了,最后一个得偿所愿,还希望被关押到永远。他想说,对不起,没事了,你放心。

    床头一朵五瓣的小野花灿灿烂烂。

    “骆一锅呢?”

    骆闻舟接得很快:“摔我爸那儿了。”

    难怪这花儿能开得这么欣欣向荣。

    “把它接回来吧。”费渡说,“我想回去住。”

    差点儿脱口而出的“你行吗”被骆闻舟囫囵咽下去。他其实问过医生。可以回家了,注意着点,不会有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费渡显然熟悉自己的身体状况,笑盈盈盯着骆闻舟,丝毫不觉自己说话突兀。

    骆闻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…也好,不知道它都肥成什么样儿了。”

    短暂沉默。

    “想好了,回家?”

    费渡点头:“回咱家。”

    天暗了,植物的枝叶像是抹了一层油,阴蓝的天色下粼粼闪光,能听见时间汨汨流动,像泪水找到了河床,可以肆意流淌。他无比坦然又释然地想,他的生活已经旧了。但看看周围的一切,一切是多么崭新啊,包括看着这一切的自己。那么陌生,那么鲜明。

    后来费渡知道自己恐惧的那个东西他根本就没经历过,是回了家之后的事了。病去如飞,抽丝剥茧,意识浮上来的那一刻,不用做什么,不用为什么痛彻,他能轻而易举地确信,这就是生活。天长地久都近在手边,天长地久都不重要了。十点钟左右,在一个静悄悄的夜晚,灯是暖的,钟声滴答。除了他爱的人的呼吸之外,他什么也听不见——他爱的人不时推推文件,翻过一张纸页。

 

-fin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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